有人说, 向往的生活是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如今我算是占了一半, 自然醒, 不上班的日子却比上班醒得还早, 这不是贱,而是疼! 自从右脚跟腱断裂做完手术以来, 它就被石膏和层层纱布包裹着,难窥天日, 我瞧不见刀口是怎么一天天愈合的, 也不知断筋是如何在线束的作用下重获新生的, 但时不时从脚部传来的刺痛都告诉我, 自己是一个病人。 不时的刺痛从术后第三天就开始困扰我, 具体后果就是晚上入睡难、早晨醒得早, 它就像是我体内的一个生物钟。 奇怪的是,这痛感不是来自于缝合的刀口, 而是整个右脚面外侧及边缘, 让我很怀疑是石膏把我的脚面皮肤烧坏了, 而那血肉又跟混着石膏的纱布黏到了一块, 随着身体的移动经常会产生撕裂感。 这感觉就像是你受伤,刚刚结痂, 却偏偏用指甲把痂抠开撕掉一样, 旧伤连着新生的肉芽藕断丝连, 考验人的神经。 6月18日, 在全国人民都忙于购物的日子, 我去医院拆线、换了新的石膏。 所谓的石膏原来是一种石膏绷带, 最初是温热软质的,遇冷慢慢变凉变硬。 我原以为打石膏是像工地里水泥灌浆机似的, 往我腿和隔板中间灌浆呢! 医生解释说现在技术先进多了, 石膏也不像以前那么沉了,病人少遭不少罪。 我的一位朋友跟我说起自己小时候也骨折过, 那时候手臂上绑着沉重的石膏整整3个月, 拆石膏的时候竟然从里面爬出来一只虱子, 还发现了很多小黑点儿, 极度怀疑那些都是虱子卵…… 当我显惊愕状时, 朋友鄙夷地说:“别说你没长过虱子!” 好吧,我承认,30多年前, 确曾在睡觉前翻着背心、秋裤搜虱子, 一旦抓到就用两手大拇指甲使劲一挤, 嘎嘣一声听个响。 现在,我确信自己腿上没长虱子, 虽然这些日子它开始痒了、脱皮了~~ 但很多过来人都说这是正常现象。 就在前几天, 单位工会的同事来我家帮我办工伤手续时, 就说他自己高中的时候小腿骨折过, 后期腿上的皮啊哗啦啦地往下掉。 他这刚说完,我这边就来应景了。 昨天晚上蛋妈带孩子去楼下遛弯儿, 我斜靠在沙发上闲极无聊搓腿上的皮, 弄了地板上一层, 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就拿滚子粘它们, 正巧被回来的娘俩瞧见,把蛋妈恶心坏了。 跟我说如果实在痒得难受就去卫生间里搓, 哈哈,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蛇在蜕皮。 其实腿上爆皮这件事我是能忍的, 这不过是跟腱断裂的连带伤害之一罢了, 我还发现由于5个脚趾长期挤压在一块, 脚趾间都起了水泡, 所以我特理解大夫给病人换石膏的时候戴口罩, 都是些至少1个月没洗脚的病人啊, 那味道,太酸爽了! 这次拆线换石膏的时候, 大夫跟我说这次石膏与上次不同, 这次是绑在脚底和后腿的,脚趾头能舒服点儿。 如今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现在尽量把脚趾头叉开让它们有空气流通, 但动作也仅限于此, 因为整只脚几乎都被绷带缠满了, 我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小脚趾头。 好消息是, 这次大夫看了我的脚面说没事儿, 我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别跟腱断了连带着脚面再烂, 估计是绷带勒得太紧了导致的血脉不通。 我这相当于初步尝试了旧社会女人裹脚的感受, 几百根针扎的似的。 别人是青春无处安放,我是右脚无处安放, 每晚裹着石膏绷带正着、侧着, 怎么放都别扭, 最后不知道是如何睡着的; 而醒来必定是被别扭醒的。 在这样一个北京日均33度的初夏, 即使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 缠缠绵绵的石膏都时刻体贴“温暖”着我。 有人强调说生命在于静止, 我才1个月不动,右腿肌肉已经严重萎缩了, 以前买裤子小腿稍微瘦一点的我都穿不进去, 现在右腿小腿肚子软塌塌的, 同事张小胖曾形容这种叫“摆摆肉”, 就是风一吹就随风摇摆那种。 总之, 这是一种看着自己身体慢慢腐烂的感觉, 但又无能为力。 昨天跟一位上海的病友交流, 他是髌骨韧带断裂,现在能跑能跳, 但是整整恢复了2年, 听得我心里是哇凉哇凉的…… 有朋友微信问我,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也无从说起,患处始终被包裹着, 不见也罢, 不过是捂得苍白的刀口,跟腱都在肉里面。 我每天斜靠为主, 总躺着难受,坐着血液往下流还疼。 有一天躺多了,刚一坐起来就打了个嗝, 看来吃完饭就躺着是种极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按蛋妈的说法, 虽然我目前是裹足不前, 但换过一次石膏就是成功迈进了一小步, 确实挺遭罪的,但日子总要过, 与其自寻烦恼,不如积极面对。 (完) 2019年6月25日 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