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北京雾霾，漫天阴漠。临到下班，天色越发暗沉，飘着头发丝儿般细密的雨。这雨，一点儿都不让人欢快，滴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颗小泥点。 正常情况下，5点下班，最晚6点10分也到家了。但遇到这种天气就没准儿，一路拥堵，无论是环路、辅路还是街巷，最后挨到6点40分才到小区。 停车的时候，听广播里说今天北京晚高峰拥堵路段总长度达380多公里。 这是什么概念？从我们单位西二环开车走京港澳高速到石家庄火车站才308公里。 再具体一点：北京2~6环路的长度分别是32.7、48、65.3、99和192公里，总共加起来是437公里。拥堵的时候，刹车灯绵延亮起，很像一盘点燃的蚊香。 北京，跟想象中的越来越不一样。 30年前，刚刚端起小学课本，老师教着读，我爱北京天安门。东北小镇上的我们，觉得北京如此遥不可及。 当年课堂上那些懵懂的人儿如今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我有幸扎根在北京，像大多数人一样，每天过着规矩的生活。抬头看路，低头做事。抱怨着拥堵，呼吸着雾霾，一到周末就捡着人少的地方钻。 某年夏末，在北京密云的山谷，我躺在草丛里，不远处是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看着高高的蓝天和白云，耳旁风吹绿叶，仿佛不是身处帝都。 以前，北京代表着皇家、文化、格局……现在还有了更多代名词：堵车、拥挤、雾霾、桑拿天… 2个月前早晨，在小胖包子铺吃卤煮，旁边一位大爷就没停嘴地抱怨：[我这老北京，在美国住好几年了，现在的北京没法儿待了，车多、人多，连炒肝都变味儿了，这碗里的东西人能吃么！] 也许爱之深，才责之切。但至少我不会在公共场合如此抱怨我此时的容身之处，更何况是故乡。 现在的北京是高楼大厦、地铁高速、行色匆匆，一切都慢不下来。心不静，味道也就变了。 早晨读了一篇当当网推送的文章，《清华硕士集体逃离北京！一枚中科院科研人员的自白……》：[我不知道那些愿意把北京当作终身生活的地方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个城市。然而终有一日我会离开。因为在别的地方，我能活的更有品味。] 感触很深，在北京，大家活得都不容易，无论是外地人还是本地土著，除了为自己还要背负家庭披荆斩棘。也许，搏得个遍体鳞伤最后发现还不如在二三线城市过得舒坦。 在我的家乡东北小县城，无论谁家孩子能考上清华、北大，都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我找工作那年，很多大公司招人也都是只招本科是清华、北大的毕业生，说是可塑性强。即使这样，这些中国最高学府的毕业生也有很多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又离开了北京。 北京现在不让地下人防工程住人、禁止开墙打洞、禁止群租房、禁止路边摆摊、关闭了很多小商品集散中心……导致一些人的离开，但每年仍有源源不断的毕业生和怀揣梦想的人在这里打拼。 北京作为首都，自带光环。外地人把北京作为目标前仆后继；北京人却都出国了。这里，提供了更多的资源，却越来越少有归属感。 我常跟蛋妈说，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最惨了，就算毕业了拿20万的年薪，又怎么能承担得起水涨船高北京房子的首付？ 每当夜幕笼罩京城，很多白天光鲜亮丽的精英们，不得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奔向5环外、燕郊……面临居无定所的窘境。 城市里星罗棋布的小区次第亮起窗光，温暖着寒夜，却没有一间是自己的家。 一个北京top医院的内科主治医师的自述，说得挺有代表性：[为了买房，这几年基本紧衣缩食，没有旅游，没有锻炼，单位出租房一条线。为了买房，一年才回一次家，觉得千把块的高铁费挺贵。什么创造力，都是狗屁，一切都是为了存钱。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操蛋。] 一边爆着粗口，一边还要努力地好好生活下去。 我早晨喜欢听“大铭脱口秀”，昨天听他说一档广播节目的平均寿命是2年半，而‘’大铭脱口秀‘’能走到第6年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其中一年就差点因为没有找到冠名赞助而出现被关停的危机。大铭，这样一个每天能忽悠到北京百万车主的火爆广播节目主持人，竟然也曾因节目的资金问题四处碰壁，急得坐在别人公司大门口台阶上直揪自己的头发。 没有人活得容易，这里是北京。 《北京，有2000万人假装生活》今年成了爆文。假装的，也是生活，那离开北京就是正确的决定么？蛋妈在社区医院工作，仅从这块水平来看，外地跟北京的差距巨大。今后大家老了，可都是需要去社区医院报到的啊。 北京这些年真是飞一样的发展。我刚来时，四环还在建，现在六环都嗖嗖地跑车了，国家也都提的是京津冀一体化的大北京概念。每逢节假日，地图上的进出京方向就呈紫红一线；各个景点人潮涌动，唯一能带孩子跑得开的也就剩下奥森北园了；很多在京的朋友，一年能见两次就不错了，都拖家带口的忙工作，而且大家住的都跟对角线似的远… 身处其中，没人会喜欢这种被紧紧包裹着的生活场景。以前说北京是红墙金瓦灰砖、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幅生动形象的画面就展现在了眼前。现在，如果只有历史，但没了烟火气，北京就不可爱了。 说不上是我们改变着北京，还是北京重塑了我们。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10月已过半，2018年还有两个月光景。 春天，在共享单车上忽然发现家门口小路边的树早都抽枝发芽了；夏天，站在阳台看着窗外的绿树繁茂但蝉叫明显比上年少了很多；秋天如此短暂，在北京最美的时候，很多人仍在奔忙；冬天，永远比不了家乡… 希望有一天，我们匆匆的脚步是为了赶去发现身边北京的美；希望有一天我们去别人呆腻了的城市旅游时心里仍牵挂着京城；希望有一天，行进中的北京能够带给我们更多内心的宁静。 我们都是爱着北京，这座城的。 |
